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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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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去哪裏了。”紀長情懶洋洋的擡頭掃了段寒蕪一眼,聲音聽不出情緒,隨後上下瞄了段寒蕪一眼,微微一皺眉,“還是穿成這個樣子,可是出宮了?”

段寒蕪站在那裏,緊張的有些手足無措,她不停的搓著衣角,心知若是編了謊話下場會很慘,便決定照實說,“臣妾確實是出宮了,只是在宮裏悶得慌,便出去轉轉,因著女子身份不便,就尋了一身男人裝扮。”不卑不亢的回答完,段寒蕪便負手站在那裏,不再說多餘的話。

紀長情接下來也沒說話,只是盯著段寒蕪看,那眼神看的段寒蕪心底有些發虛,不過表面還是一派的氣定神閑。

“什麽時候出門的。”紀長情瞇著眼繼續發問。

段寒蕪覺得自己不是皇後,而是個犯人,紀長情宛然就是在審問犯人。她有些來了火氣,語氣也不像一開始那般的小心翼翼,“夕陽落山之時出去的,在外面吃了頓飯便回來了。皇上難道還要問臣妾和什麽人吃飯,在哪裏吃飯的嗎?”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,“臣妾此番出去就是散散心,順便體察一些民情。”

“哦?體察民情?”紀長情玩味的勾起唇角,隨後手指在床邊“噠噠噠”的敲出響聲,“不知皇後可是體察出什麽民情了?”

段寒蕪咬了咬唇瓣,半晌,眸子裏盛滿了星光,“此番出去,臣妾遇到了個賣冰糖葫蘆的人,機緣巧合之下去了他住所吃飯,他家中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。早年喪妻,家徒四壁,分明就是扶風最底層的人,臣妾看著那兩個孩子便覺得難過,便留了些錢給他們。”段寒蕪依舊是如實回答,她不覺得自己哪裏做得不對,也不覺得她做這些有什麽隱瞞的,左右紀長情現在發問,倒不如說出來日後也方便自己出宮的好。

紀長情無言,擡頭看了看段寒蕪,原本帶著鬼魅精光的眸子也盡數熄滅了下去。半天他才輕輕的勾起唇角笑笑,“好,朕知道了,皇後此番出去當真是體察民情,朕深有感觸。不久扶風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人。朕答應你。”

瞧著面前對著自己笑的紀長情,段寒蕪心底劃過一絲暖流,那聲“朕答應你”像是春水般的從她心口滑過去,雖然和他分離的時間只有短短幾日,不知怎的,她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縮短了,還像是之前那般的親昵。段寒蕪面容柔和了許多,也帶著點點笑意,“那臣妾就代表那些受難的子民謝過皇上了。”

“無礙,都是朕的子民。”紀長情說著站起身來,走到段寒蕪身邊,突然伸出手朝向她鬢邊,段寒蕪以為他要觸碰自己,心口一跳,紀長情卻只是伸出手在半空,遲遲不肯落下,最終他微微一笑,將手指收了回來,聲音淡淡的,“朕走了。皇後好好歇著。”

段寒蕪眸子怔松了下,整理好情緒才對著紀長情行了個禮,忽略那點點的失落,“臣妾恭送皇上。”

“恩。”紀長情平淡的點點頭,這才撩起龍袍,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過去。剛走到門口,突然想起什麽,轉身看向段寒蕪,“方才你回答的很好,朕很滿意。你可知道若是剛才你選擇欺瞞朕,下場會是什麽樣?”

段寒蕪身子驟然一顫,不可置信的擡頭看著紀長情,面前的人沒有任何表情,眸子微微瞇著,像是要看穿段寒蕪一般。這道眼神讓段寒蕪心裏頓生惶恐,若是自己剛才選擇隱瞞,現在還會這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嗎?她渾身都出了冷汗,臉色也蒼白。剛才因為紀長情那句話帶來的溫馨只是轉瞬間就消失的幹幹凈凈,那種感覺,如同是從天際直接墜到懸崖,粉身碎骨,肝膽俱裂。

屋子空氣凝結成一團,氣氛也是下降到最低。段寒蕪臉色慘白的看著面前的男人,半晌才輕輕的閉上眼,聲音像是吃了鐵塊一般的幹澀,“多謝皇上開恩,臣妾自己也慶幸自己和皇上說了實話。”隨後她站起身子朝著紀長情輕輕福了福身子,“臣妾恭送皇上。”

“恩,好好休息吧,朕走了。”紀長情威嚴的點點頭,方才邁著步子離開。

看到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一走,段寒蕪瞬間便像是洩了氣似的,癱倒在床榻上。雙手支撐住自己的身子,眸子焦距全無,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噴湧而出,染濕了面前的華緞錦被。

“主子,您在想什麽?”翠蘭端著參茶走進屋子,就看到於亭池滿眼空洞的坐在那裏,一雙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,散散漫漫,一絲生氣都沒有。

於亭池聽到翠蘭的聲音,才勉強對著她彎了彎唇角,“我沒事,就是有些疲憊。”

“主子的身子也不知怎麽了,總是那般疲憊。”翠蘭搖搖頭,慢慢走近於亭池,將手裏的參茶遞給她,語重心長的說道,“喝了參茶,身子會好些,不至於那般疼痛了。”

於亭池低頭看了看還冒著熱氣的參茶,微微一笑,旋即端起來一口飲下,連燙口也渾然不覺。末了,放下碗,才清清淡淡的說道,“身子的傷好了,心傷該如何做?”

翠蘭眼睛閃了閃,幹脆坐在於亭池身邊,眸子帶著一派的認真,“主子這樣憂愁,可是為了公子的事?”

於亭池沒說話,一張絕美的臉蛋上掛著一層薄薄霧氣,嫣紅的唇瓣也輕輕的咬著。

“主子,翠蘭不是多嘴,您和公子打從一開始,就不是一路人。公子有他要完成的事,和主子完全是兩樣。眼下正是需要主子幫他的時候,若是以後大事已成,主子難道就沒有想過公子會如何處置主子嗎?”翠蘭語氣淡淡的,聽不出她是什麽語氣,只是眉頭緊鎖,盯著面前的女子,“翠蘭雖是公子的人,這些年陪伴主子身邊,也早就效忠於主子,像是家人一樣。翠蘭說的都是實話,主子不要生氣。”

於亭池轉頭深深看了翠蘭一眼,最終還是搖了搖頭,輕輕開口,“你說的這些,我又何嘗不明白。時過境遷,我和他早就不是從前的樣子,現在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幫他。至於以後的路要怎麽走,全看天如何安排。”

“難道主子就這樣心甘情願的為公子付出嗎?”翠蘭終於忍不住的提高音量,瞧著這樣子的於亭池她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的覆雜,半天才吐出一句殘忍的話,“哪怕當初公子給你下了蠱毒?”

於亭池平靜無波的看著地面,似乎並沒有因為翠蘭的話帶來多大沖擊。蠱毒嗎?她早就知道了,在身子裏種下的毒,如何體察不到?於亭池彎了彎唇角,擡眼看看一臉焦急的翠蘭,“蠱毒又如何?無非是他心裏慌張,害怕會失去我。翠蘭,你究竟是他的人,還是其他的什麽人,沒道理你要這般忤逆他。這話我當沒聽過,下次就不要再說了吧。”

“主子!”翠蘭瞪著眼睛,“翠蘭不明白主子為什麽這般為公子付出,就是因為那虛無縹緲的感情嗎?”

“是。”於亭池難得的加粗語氣,目光灼灼,“我愛他。這輩子都不會變,若是他要我的命給他便是,何必要在乎呢?他需要什麽我給什麽,就這麽簡單。翠蘭,你不會懂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,他生我生,他死我死。”說著於亭池勾勒出了個絕美的笑意,“大概,註定就是載在他身上了吧。”也許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那細密的感情就從歲月縫隙中溜進來,彌補住於亭池心底的傷疤,風過不留痕,剩下的只是她滿心的眷戀和愛慕。

翠蘭覆雜的看著面前的於亭池,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。

於亭池臉色有些蒼白,許是浪費了許多力氣的緣故,她扶著把手站起身子,卻是一陣暈眩。翠蘭見狀趕緊伸手扶住面前這個似乎風一吹就要倒下的女子,頗為嗔怪的說道,“主子的身子當真經不起這般消耗了,可是又給公子醫治傷口了?”

“恩,公子有些難受,許是傷寒了。”於亭池站穩了腳跟,才慢慢的說道。

“什麽?”翠蘭有些無力的翻了個白眼,真是不知道要說她什麽好了,“不是重傷,就是個傷寒也需要主子你這般犧牲自己嗎?”翠蘭扶著於亭池趕緊坐下,安撫的開口,“還是不要隨意動了,等身子緩緩的吧,主子,您就不能不這麽折騰自己。”

於亭池聞言輕輕一笑,“翠蘭,我都說了這輩子就載給他了,傷寒對我來說也是大事。更何況,我早就習慣為他無數次醫治傷了,多這一次又何妨?”說著於亭池推開翠蘭,擡頭看了看天邊隕落的擡眼,眉眼彎彎,“你就莫要勸我了,我不後悔。”

“主子、、、”翠蘭再多說也是徒勞,只能默然的對著於亭池行個禮,便離開了。

於亭池一個人端坐在椅子上,擡頭看著那染了金邊的火燒雲,突然唇瓣綻放出一絲柔媚的笑意,她不會後悔的,為了那個男人,就是付出性命也甘願,更何況是區區的蠱毒?她突然伸手捂住自己心肺部,那裏帶著一股窒息的疼痛感,宛若是那個男人在自己心上種下的果。時間成熟之時,她會助他一臂之力,登入九霄,羽化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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